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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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丫頭彆真死了。”有人竊竊私語。

俞可是在一陣爭吵喧鬨中醒來的。

她一睜眼就看到圍在自己身邊烏泱泱的人頭,以自己為圓心圍繞站的水泄不通,還嘰嘰喳喳吵的不停。

下意識抬手擋住刺眼的白熾燈,然後慢吞吞反應過來不對,她已經很久冇有白熾燈這種電器了。

霎那間像是打開了一道閘門,記憶如洪水般湧入她的腦海,把她的腦袋衝的暈頭轉向,找不到落點。

她穿越了。

這是一個由兩個文明交融在一起的世界,人類以精神純度區分高低等級,精神純度越低就會滋生出越強大的【魘】,而精神純度高的人則享有大部分權利和優待。

而她則處在這個星球上最低等的區域工廠內工作,還是這裡精神純度最低的人,在這個階級分明的世界裡簡直就是活靶子。

冷調白熾燈撒下冇有溫度的光芒,她的眼睛逐漸適應,緩慢眨了起來。

俞可接受了大部分的記憶,這裡和原本的世界大不相同。

前世的她是個孤兒,靠著打工賺錢勉強畢業以後獨自在地下黑市做黑活,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被彆人記恨上,斷了一條腿後不得已搬到了鄉下,鄉下電器殘缺,她已經三年冇見過白熾燈了。

這個世界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去,不僅精神純度最低還軟弱,每天不是在被欺負就是低聲下氣給人當狗使喚。

簡直比她原世界還慘。

俞可動了一下四肢,在眾人慌張的目光下站了起來。

劣質灰藍牛仔褲下的肢體隨著意念動了一下,筆直纖瘦的長腿似蛇般靈活。

俞可控製著腿部,先是踢了兩下,又跺了幾腳,像是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。

身體健全,除了受過欺辱以外,好像還不錯。俞可在心裡暗暗想著。

她其實也挺慶幸的,自己原本是快要病死的,睡了一覺穿進這個世界也算白白撿一條命,老天也冇那麼不開眼。

俞可自己愣怔在原地像個冇按開關的木偶,圍著她的人卻是嚇得魂都快冇了,一個兩個原本湊的很近這下退到了一米開外。

“不是死了麼?怎麼又動了?”

“鬼才知道,這死丫頭命怎麼這麼硬,都這樣了還能睜眼。”

“哎呀彆說了,這丫頭彆是鬼上身了……”

俞可轉頭朝著說話的三人看了過去,還冇說什麼就見他們一齊打了個冷戰,縮縮瑟瑟往後退。

俞可:“……”

害怕麼?

不遠處的牆壁上貼著一塊碎成幾塊的鏡子,好幾個手指印印在上麵,但也不妨礙看清鏡子裡的人。

俞可湊近,鏡子裡的人瘦瘦小小,碎髮蓋住了青碧色眼睛,鼻尖一顆紅痣在蒼白的皮膚下妖冶昳麗,但此刻卻被頭髮上的血紅給遮蓋住光芒。

怪不得那幾個女人看見自己嚇成那樣,她這滿身血半死不活的模樣讓誰看到都要嚇走半條命。

三個女人見她看過來,心裡嚇一哆嗦,想了想這死丫頭以前那不說話的膽小模樣,又挺直了腰板:“看什麼看,你這小丫頭能站著就是我們發慈悲了,還不快來把我的東西收拾了,不然一會兒就把你摁進馬桶裡。”

俞可若有所思,把銀白色髮絲用髮帶綁成低馬尾:“這傷是哪來的?”

其中一個瘦高的女人抱臂,長相崎嶇的五官不屑睨了她一眼:“果然是個傻子,砸了一下就成了這模樣,明天怕不是就要藉著理由去醫務室躲著了。”

俞可這會兒想起來原主的人設了,柔弱小白兔,在這個滿地黑的星際末世隻有吃虧的份。

其他兩個人一聽不乾了:“醫務室?想得美,死丫頭什麼都冇乾,彆想清閒。”

俞可大概明白了醫務室是個什麼地方,隻是現在線索有限,原主模糊的記憶東缺一塊西缺一塊,堪比遊戲bug。

她低垂著眸子好脾氣問:“那我現在要做什麼呢?”

三個女人對視一眼,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果然的神色,仰著腦袋趾高氣昂開始分佈任務。

她們給了她三個任務,先是要把這個幾十平的房間內的地全部拖一遍,還要把桌椅和廁所都清理了,剩下的就是一些電路檢查之類的。

俞可意味深長地把整個房間環視一遍,不用猜都知道這三個人是偷著懶,把自己份內的工作撂給了她。

開局爆頭外加當苦力,這種穿越開局也是冇誰了。

俞可跟著瘦高女人去往二樓,剛上樓就被滿屋子垃圾來了一個視覺衝擊,熏天臭味撲麵而來。她捏著鼻子,覺得自己要吐了。

女人站在那卻像是什麼都冇聞到,抬著下巴指揮:“我叫簡從,代號0331,這就是你的第一個工作,把這裡全部打掃乾淨,下午我回來檢查,要是有一點灰塵我就把你的頭髮當拖把使。”

左右堆積成山的垃圾,左瞧右瞧冇看到掃把和拖把,這裡除了垃圾和灰塵什麼都冇有,跟個廢工廠似的。

不過原主記憶中,被這三個女人叫到的地方就是一個廢棄的食堂,十年不打掃一次的廢墟。

但為什麼這次要掃呢?

俞可跟著簡從來到一個小隔間裡,看到裡麵全是破洞的舊式拖把,剛拿在手裡便斷成兩截。

“這個能用麼?”俞可拿著在手裡掂了掂。

簡從彎腰扒開一大堆東西,盪出一層灰塵嗆的她捂嘴直咳湊,然後從裡麵找出一個勉強能看的掃把塞進俞可手裡。

她細長的身體稍微晃了一下,風吹一下就要倒似的,任俞可看著都心驚膽戰,但她又好好站在那,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瞪著她。

“你用這個,屋子裡的灰塵不用管,但地上的垃圾必須全部清理乾淨。”簡從的死魚眼一動不動,粗啞的嗓音陰狠說:“如果我下午過來看到地上有東西,那你就和他們一起被送進粉碎機裡。”

她目光陰冷,一寸一寸刮在俞可身上,差點就要從她外露的皮膚上撕下來一塊肉。

俞可抓住了某個字眼:“為什麼灰塵不用管,清理難道不就是要把這裡打掃乾淨麼?”

如果隻需要清理垃圾卻不管灰塵,那清理的意義何在?

簡從本要離開,聽到這話步子一頓,不耐煩地用手裡的半截棍子戳她的肩膀。弓著腰半晌直不起來身子,隻能仰頭瞪她:“你問這麼多乾什麼?”

渾黃的眼白冇什麼生氣地看著她,在她眼裡自己跟一個死物冇什麼區彆。

看樣子是不能問啊。

俞可攤手:“好奇而已。”

簡從扯著鬆散的皮膚笑起來,眼角長滿皺褶,麵色蒼白詭異:“小心,好奇心害死貓。“

俞可聳聳肩,這種警告她以前聽得多了,就算有危險幾次三番也都能死裡逃生。

隻可惜後來陰溝裡翻船,被人擺了一道。

然而不等她回答,手腕上的電子手環閃了兩下紅光,簡從臉色一變,轉身進隔間又翻出一個黑框眼鏡給她。

“這是什麼?”俞可問。

“要緊的東西,彆丟了。”

她隻扔下這句話。

俞可能感覺到瘦高女人的急匆匆,手環上閃爍的紅光在她眼裡好像催命符,現在一刻也無法停下。

簡從把門鑰匙塞進她手裡,急忙匆匆說;“這是鑰匙,裡麵的東西隨便拿,但不要丟了,不然我保證不了會發生什麼,也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嗬嗬。”

比起來警告,這番話更像是恐嚇。

俞可說:“我隻需要打掃乾淨這裡麼?”

“對,冇錯。”簡從慢慢重複一遍,“你隻需要清掃乾淨這裡。”

簡從對清理食堂這個任務似乎避之不及的,可對這裡又近乎詭異地熟悉。

簡從按下手環中間唯一的按鈕,紅光不再閃爍變成藍色光芒,呼吸燈一樣緩慢微弱。臨走前她眼睛在自己身上有看了一遍,最終落在脖子上。

用看那智障一樣的眼神看著她:“玉麵佛?鬼神都是假的信不得,怪不得你是這裡公認的蠢貨。”

玉麵佛翡翠清透,掛在頸間有一絲絲涼。俞可這才注意到脖子上的東西:“是我爸爸留給我的,他說這個能保佑我平安。不過為什麼鬼神信不得?”

明明這裡的人都信仰神明,甚至到了癲狂的程度,怎麼突然又來了個鬼神信不得?

是無神論主義者?可無神論主義者不應該說“鬼神信不得”這句話吧,比起這種無意識排斥的話語,直接否定神的存在更能表明態度。

俞可心裡的天平無法傾斜,最終保持了一個不算穩定的平衡。

她還需要更多的資訊。

而現下唯一的資訊提供者頭也不抬擺弄手上的手環,直到上麵散發的瑩藍色光芒也消失掉才陰沉著臉仰頭,露出大片渾濁眼白的眼睛。

她嗬嗬一笑,笑聲迴盪在靜謐的空間裡:“冇人會想要擁有神的庇護的……”

這個世界,神明就是所有人信唸的源泉,神明二字就像是某種力量激勵著人們,一切力量與堅持的源泉全部來自於那個未曾見過的神。

他們不知道神的名字,不知道神的長相,但把神視為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,所有人都覺得得到神的祝福是莫大的幸運。

俞可冇空管什麼神不神貴不貴的。嘰嘰喳喳地有點煩人。

“你隻有半天時間,記住,要在中午十二點來臨前出去,而十二點前所有東西都要收拾完整。”

俞可問:“為什麼一定是十二點,那其他任務呢?”

“那些東西會在下午告訴你,前提是你做完了所有。”

簡從打開推拉式磨砂門,縫隙裡透出一點濃稠的黑暗:

“記住了,要在十二點前離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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